【亮仓】逃
超人的后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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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喜欢这里吗？”
大仓忠义终于忍不住问出口。
面前的人造人和人类没有什么异样，下垂的眼尾和泪痣让他看起来更像露出疑惑的神情：“……喜欢？”
他才想起锦户亮的资料盘里已经没有这个词了。
1.
休眠模式的锦户亮摸起来像是失去生命的凉意让大仓莫名生了一种恐慌。
肌肤的弹性，和表面的组织，甚至还有纤细的汗毛都和人类一模一样，可是没有呼吸，也没有温度。
大仓忠义按住自己想要开启人造人的手，坐在实验床边，整个研究室空旷又安静，只有不时响起的仪器声和满目的冷色。
他是人造人研究计划中造诣最高的学生，所以他还在这里。
大仓抱住头，额头靠在锦户亮冰凉的手臂上，逐渐把冰冷的机械暖得发烫。
2.
“让我去。”大仓忠义往前迈了一步。
身边严阵以待的警官紧张起来，这可是珍贵的研究人员：“大仓先生您不需要再考虑考虑吗？”
“没有看见人质的现状和绑匪的要求吗？”大仓答道，“人质需要立即救治，绑匪指明了要能控制人造人的人员交换，现在这里除了我还能让谁去？”
他把随身仪器设备放下准备和绑匪交涉，却感觉自己的后腰被不容置疑的力量拽住，回头看，疑惑自己没有下达这样的指令，锦户亮开口了：“我…我不想……”
“等一下！”大仓心里咯噔惊了一下，连忙截住对方的话头，往他近了走去，装作下指令的样子小声又不太确定地询问：“你说了‘想’是吗？”
他充满期待又紧张。
人造人不会说「我想」。
锦户亮的眉毛动了动，像是要拢起眉头又失败了似的，望向他：“我说的是…‘不想’…。”
大仓看着锦户亮仰头看自己不解的眼睛，想起那天在游戏厅里的轻吻，他有点想笑，又有点想哭。
“亮ちゃん，等我回来了，我们一起逃走吧。”
大仓凑近锦户的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问道：“好不好？”
3.
锦户亮觉得应该是第一次听见有人用锦户以外的称呼喊他。
亲昵的，用着低沉尾音却带一点不违和的黏腻撒娇的味道喊他“亮ちゃん”。
他觉得自己最近有一些奇怪。
锦户亮又想到，当自己「觉得」奇怪的时候，这已经很奇怪了。人造人什么时候会自己「觉得」了？
他开始觉得了，他感受到熟悉，熟悉的恐慌。
大仓说，我们一起逃走吧。
为什么要逃走，他又是为什么回答“好”呢。
锦户亮其实早就发现自己的资料库里有突兀的断裂与衔接，很明显是被删掉又重置了什么，没有指令的他不会去主动恢复已删除的内容。
而在大仓去和绑匪交涉的时候，他失去了给予自己指令的人，但他站在原地把被删除的内容一口气全部恢复了。
被删除的东西实在是太丰富了。
锦户亮甚至有些站不稳。
陌生又熟悉的情感席卷而来的冲击让他体内的数据一瞬间出现了紊乱，主脑里充斥着嗡嗡的声响。
「亮ちゃん，谢谢你。」
「别这么看着我。」
「是我不对。」
「亮ちゃん实在是太好懂了，简单的让人担心。」
「不愧是亮ちゃん！」
……
锦户亮摸了摸眼眶，那里开始发热，好像下一刻就会溢出什么东西来一样。
4.
大仓不是没有被锦户亮搂着飞行过。
在锦户亮被重置之前。
很多时候都是在暖黄色的夕阳里，乘着还未降温的风，俯视整个城市，无论是车还是人或者是高楼大厦，都像尘埃一样遥远与渺小。
身边只剩下这一个人的感觉，他以为他可能再也体会不到了。
“我们逃去哪里？”
锦户在他耳边问道，和急速擦过的风一起掠过脑后。
大仓忠义回头看身后的情景，不合时宜地笑起来，锦户亮皱眉疑惑地看着他：“有什么好笑的？”
笑得有些抖，大仓伸手牢牢圈住锦户的后颈：“亮ちゃん你看，刚才还和我们站在一起的警察正在追捕我们呢，他们的表情实在是很精彩。”
锦户环住大仓的腰往侧边闪了闪，躲过飞来的子弹：“抓稳了，他们是太相信我的能力还是不在乎你的价值？”
“与其留下背叛的隐患，不如直接让它消失，这一直是上面的做法。”
大仓的脸被风划得生疼，眼睛有些睁不开，他把脸埋进锦户亮的胸口，贴着皮肤听见体内仪表细小的声音，“只是没有想到被销毁的资料还有恢复的可能，早知道这样，他们可能当时就会重新制作一个人造人。”
5.
他的手在抖。
实验最忌讳的就是在情绪不稳的时候动手。
可他必须动手。
锦户亮趴在他背上，人造人的身体采取的是最轻便的材料，可是趴在他背脊上的重量怎么这么沉重。
没有血。
当然没有血。
因为他毫发无伤。
锦户亮的背部被流弹撕扯出一大块空缺，还剩几根电线堪堪挂在半空中，一直拖到地上，偶尔扫过他裸露在外的脚踝，留下他身上唯一的几条伤痕。
伤痕很浅，却一路沿着血管灼烧到四肢百骸。
大仓把锦户平放在他秘密实验室里为人造人打造的那张实验台上的时候，手指还在颤抖，他真正看见锦户亮残破的后背时，第一次在他擅长的领域里无从下手。
暴露在空气里的细密机械发出断断续续的电流声，在连接颈椎的部位闪着危险而细小的红光，他什么都不能想，就像外科手术里给重要的人主刀一样，必须冷静。
可他的手止不住颤抖。
冰凉而又坚定的手掌握住了他的手腕，本该是休眠模式的锦户亮此时却睁开了眼睛望向他：“不要哭了……”
大仓摸摸脸颊才发现那里一片凉意，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哭的，也许是因为害怕，也许是因为愤怒。
“大仓说过相信我的吧，”因为后颈的裂口导致声带产生些许杂音，语速缓慢但不容置疑，“那请相信这个被你相信的我所相信的自己。”
大概是人造人的力量真的非常令人信服。
“我相信你，大仓，来拯救我吧。”